草字头一个青 草字头一个秦是什么字
家童偶见草头字,误认《离骚》是药方
宋诗多筋骨,须剔骨见髓,乃见真意。乐雷发有一首《夏日偶书》的诗,其实颇有嚼头,但一般宋诗选本都不选,难得金性尧先生《宋诗三百首》慷慨选入,但却冠以“有情趣,无诗意”。可见,一首诗被人理解是多么困难。
“蜾赢衔虫入破窗,枕书一垛竹方床。家童偶见草头字,误认《离骚》是药方。”
诗作者乐雷发,春陵(今湖南宁远)人。宋理宗亲赐其“特科第一”,授翰林。后因病告归,居于雪矶,从此,再未出仕。乐氏人生大起大落,从皇帝钦点状元,到一“病”归隐故里,饱尝人生枯荣。他到底落下什么样的病?是身体上病得不行,还是心里病得不轻,无从确切查考,或许二者都有吧。曾在庙堂上行走的翰林,一朝因病“不再出仕”,是自己称“病”,找个堂而皇之的借口,还是因异党群小被“称病”,也无从考证。但是,诗中确切记载了一个“闲适”得有些过分的老人的生活起居,却十分令人玩味。
这是一个夏日的傍晚,诗人在一方红而黝亮的竹床上躺卧,一只青黑色的细腰蜂从破旧不堪的木窗爬进来,又飞出去,几次三番,不知其意如何。屋外的树林里,有一阵阵干涩的蝉声传来,单调得不能再单调。老人头枕着书,斜偎在竹床上,似睡非睡,似醒又非醒。
家童提个茶壶抑或是药罐进屋,想给主人斟上一盏,却闻主人微微的鼾息声,故不忍惊动。见主人手上还半攥着一册古旧的线装书,就轻轻剥开主人的手,拿过来端详,可横竖就是看不懂,只见到满页的“草”字头字,天书一般,于是不自觉地小声嘀咕:“又在看什么药书嘛。唉,这病恹恹的身子,何时能好起来噢!”就这样,叹息几声后,便蹑手蹑脚地出了屋。
主人是醒着了呢,还是故意装睡?
是听清了“家童”的嘀咕并作了回答,还是不出一声,内心里暗暗苦笑?
这位生病的老人,大抵平日里煎过太多的药,抓过太多的药方吧,以致“家童”都有些生厌了,只要见到主人看的书就以为是药书。
这位老人何以病中还对《离骚》手不释卷?他为何“处江湖之远”还如此同情屈子,与三闾大夫同一怀抱,“长太息以掩涕”?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愤懑、压抑,究竟是什么令他深深地哀怨和义愤难平?我们无从知晓,但发生在荒野村落里,一位曾经官宦的老人夏日起居的一幕,叫人久久回味,无休止地想像。
家童真的好可爱、好可爱,他只要一瞥见满是草”字头的古书就认为是药书。
主人(诗人)好深沉、好深沉,他借家童“误认《离骚》是药方”的事实,平淡道出,微微哂笑,轻度调侃,其实是乐中寄哀,含着泪眼故作笑脸。
我们真真切切地读出诗人的结论,即《离骚》是人世间最灵验也最苦口的药方,且不仅仅只是医治君王与臣子之疾。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