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美国首都华盛顿当属于世界最引人注目的首都。先是部分人对大选结果不满，在1月初冲击了国会，造成了6人死亡。

而后1月20日中午，美国新任总统拜登在华盛顿的国会山宣誓就职，开启了“拜登时代”。作为大国首都，华盛顿一直以来就不缺乏关注，但人们往往因为熟悉会忽略一些细节，即华盛顿并不是从美国刚建立时的首都。

▲美国国会冲击事件

1776年美国宣布独立时，大陆会议等国家机构都在费城开会，费城成为了事实上的美国第一任首都。之后因战争需要和国家新立而屡有变迁，1785年根据《邦联条例》，纽约成为美国新首都。

没等纽约在首都位子上坐热，1790年，美国又通过《首都选址法》，决定从南方和北方的交界地带划出一块土地，新建一个城市作为首都。

为了纪念总统华盛顿在独立战争中的贡献，该城市被命名为“华盛顿”。在建设华盛顿的过程中，美国又将首都从纽约搬回费城，费城又做了10年的临时首都。

▲美国的三次迁都

从1776年宣布独立到1800年最终将首都迁到了华盛顿，美国为什么在十几年里多次迁都，又为什么最终定在了华盛顿？

一、宣布独立，定都费城

从1607年到1733年，英国先后在北美大西洋沿岸建立起13块殖民地。为了开发这些殖民地，英国向北美大量移民，这些移民中有大量的失地农民，还有一些遭到迫害的基督教新教徒。

▲1763年的北美洲殖民地

这些遭到迫害的基督教徒中，有清教徒也有其他教派的教徒，他们之所以从欧洲来到北美，和英国的宗教改革有关。16世纪，英国国王亨利八世因教会反对他与王后的离婚要求，愤而发动了宗教改革运动，宣布脱离罗马天主教会。

但英国国教并没有彻底抛弃天主教的教义，被认为不够彻底，因而一部分信徒主张进一步改革，这些人称之为清教徒。除了清教徒外，英国还出现了以乔治·福克斯为首主张人人平等、宗教信仰自由的贵格会。

清教徒和贵格会教徒因屡次抨击英国教会而受到迫害，他们远涉重洋来到了北美，其中贵格会教徒主要在宾夕法尼亚定居。

▲贵格会创始人—乔治·福克斯

贵格教派将主权在民、平等主义等思想带到了宾夕法尼亚殖民地，使得宾州成为了北美13块殖民地中最讲求自由民主的地方。而宾州首府费城依仗临河的优越位置，成为了18世纪北美最耀眼的城市。

▲费城是由贵格教徒规划和建立的

各殖民地在发展过程中，虽然存在着一些差异，北部对外贸易发达，自由民主思想浓厚，而南方大力发展种植园经济，盛行奴隶贸易，但逐渐形成共同的民族意识。

在北美经济蒸蒸日上、民主意识觉醒的时候，宗主国英国却碰到了难题。英国在和法国的七年战争后，因过度的军费开支，苦不堪言。为了弥补财政，英国开始在北美征收重税，这引发了北美人民的反抗。

1773年，宾夕法尼亚等殖民地倡导召开一个13块殖民地代表共同参加的大陆会议，该会议选在了费城举行。

▲波士顿倾茶事件

1775年，北美爆发了反抗英国的战争，费城成为了独立运动的中心，协调各殖民地运动的第二次大陆会议理所当然在费城召开。

▲第二届大陆会议

13个殖民地的代表在费城起草了《独立宣言》，他们还创立由乔治·华盛顿领导的大陆军来对抗英军。各殖民地为了保持自身的高度自治，通过了《邦联条例》，从此13块殖民地成为了一个松散的联盟。各地有自己的议会、征税、招兵等权利，而中央政府却没有这些权力。

费城作为两次大陆会议的举办地、《独立宣言》和《邦联条例》的签署地，成为了独立战争期间当之无愧的组织中心。独立战争胜利后，不论是大陆会议还是《邦联条例》都没有明确新国家的首都，但邦联议会的议员一直在费城办公，一直到1783年6月的费城兵变。

1783年，驻扎在费城的大陆军士兵要求邦联议会支付他们在独立战争期间的工资，多达400名士兵围攻了邦联议会大厦。

▲费城独立大厅，兵变发生地

邦联议会因为没有权力调兵保护自己，只能向宾夕法尼亚求助。但宾州地方议会因同情这些士兵而没有出兵保护议员的安全，所以这些议员愤然决定离开费城。

费城兵变让邦联议员们感受到中央权力过小的弊端，也认识到将首都安排在任何一个州，寄人篱下的不安全。这让他们有了专门划出一块土地建一座城市作为首都，并且首都不属于任何一个州的想法。

二、平衡南北，建都华盛顿

邦联议会的议员们在离开费城后，先到费城东北几十公里的小城普林斯顿办公。小城普林斯顿难以满足议员的要求，他们又辗转了多个城市，最终在1785年迁至距费城160公里，经济发达的城市纽约。1785年，邦联议会决定将纽约定为美国首都。

▲1790年，纽约超越费城，成为美国第一大城市

虽然纽约成为了邦联的首都，但是费城兵变引发的影响还没有消除。费城兵变让各位议员意识到松散邦联的弊端，一些议员主张强化中央权力，以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邦联议会将1787年的制宪会议定在了费城召开。经过各州代表的讨论，美国成为了一个联邦制国家。

▲美国国玺

联邦的第一任总统在华尔街联邦厅宣誓就职，第一届国会和最高法院都在纽约创建。作为一个讲究权力制约与平衡的国家，国家的三大机构都在纽约办公的事实，确立了纽约为联邦国家第一任首都的地位。

纽约尽管成为了新首都，但因为南北方各州的分歧，而未能成为永久的首都。南北各州从殖民地时期发展道路就有差异，南方诸州提倡奴隶贸易，而北方各州则主张废除奴隶制。经济发达的纽约、费城都在北方，他们成为首都的决议遭到了南方州的反对。南北方代表争辩了无数场，一直找不到让各方面都满意的方案。

▲动图展示美国自由州（蓝色）和蓄奴州（红色）

各州代表的争论，随着一份财务计划的通过而达成了妥协。独立后的中央政府却面临着严重的债务危机。在独立战争期间，各州欠下了5000多万美元的债务。战后，中央政府每年寥寥无几的税收，杯水车薪。

财政部长亚历山大·汉密尔顿提出发行新债券，并由联邦政府接管所有的债务计划。汉密尔顿的提案意味着将全国的债务均摊到各州身上，这对南方州明显不利。

南方各州在战后通过出口农作物，已经付清了大部分债务，而北方各州则欠着巨额外债。汉密尔顿的提议无异于将北方的债务转嫁到南方身上。这一方案遭到南方强烈反对。

▲第一任美国财政部长汉密尔顿

汉密尔顿与南方代表谈判，告诉南方代表，如果联邦政府不能还债，北方各州只好退出联邦。当然如果南方同意方案，那北方同意联邦首都设立在相对偏南的地方。最终南北方协商，决定将首都设在美国南北方的天然分界线—波多马克河畔。

1790年，国会通过了《首都选址法》，该法案规定由马里兰和弗吉尼亚两州沿波多马克河畔各划出一部分土地建立新的首都。首都不属于十三州中的任何一个州，由联邦国会直接管辖。华盛顿总统沿波多马克河畔画了一块面积约260平方公里的菱形区域。

▲1801年的华盛顿特区

为了纪念总统华盛顿在独立战争中的贡献以及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该城市被命名为华盛顿市哥伦比亚特区（哥伦布的名字加上拉丁语的后缀-ia而构成“哥伦比亚”）。

不甘心费城丧失首都地位的宾州，他们的代表进行了大量的努力。最终联邦国会做了妥协：在新的永久性首都建设期间，国会将返回费城办公。根据《首都选址法》，费城在10年内是美国的临时首都。

联邦政府邀请了设计过纽约联邦大厅的建筑师朗方规划设计华盛顿。朗方提出了一个现代化的城市愿景，该城市以国会大厦为中心，以林荫大道轴。

他将华盛顿的道路设计成棋盘型，另外，他还设计了几条斜向的大街，并且在大街交汇的路口设计了几个圆环以及长方形广场，例如著名的杜邦圆环和法拉格特广场。

▲ 杜邦圆环

经过十年的修建，首都华盛顿初具规模。1800年，美国首都从费城迁到了华盛顿。自此华盛顿成为美国首都一直至今。

▲现在的华盛顿特区的位置

三、小城典范华盛顿

华盛顿从建立开始就定位为一个专职政治首都，因而就放弃了经济等功能。因为职能单一，一开始政府职员比较少。

作为一个政治首都，行政、立法、司法三大机构，国家级纪念堂、博物馆以及各国的大使馆在华盛顿特区的中心高度集中。特区内没有工业，但其众多的人文景观，如美国国会大厦、白宫、华盛顿纪念碑等，给华盛顿带来了丰厚的旅游收益。

▲华盛顿景色

但华盛顿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先后遭到了英国的破坏以及美国内战的威胁。美国独立后不久就开始了对外扩张。由于英属加拿大人口稀少，加拿大就成为了美国扩张的目标。而这个时候，英国正陷入拿破仑战争，难以调集部队进行海外布防。

1812年，美国部队入侵加拿大，虽然英国在加拿大的驻军不多，但是刚成立的美国军事力量也不强，双方都难以打败对方。1814年，趁着拿破仑战事即将结束时，英国向加拿大集结军队，报复美军对约克（今多伦多）的焚烧行为，派兵攻占华盛顿并烧毁美国国会，白宫和财政部等建筑。

▲英军进入华盛顿

英美战争结束后，美国政府并没有对华盛顿进行大规模建设，只是恢复了原来的建筑。虽然美国向北扩张失败，但美国的西进运动仍然进行。

美国通过战争、购买等方式不断扩大国土面积，逐渐从东部的大西洋沿岸扩张到了西部的太平洋沿岸。随着国土面积西扩，处在东北部的首都华盛顿对新加入的州来说，交通联系不便利，但是鉴于华盛顿的特殊象征意义，美国并没有重新选择新首都的想法。

▲华盛顿市区地图

随着西进运动的进行，美国南北各州在实行还是废除黑人奴隶的问题上矛盾尖锐，南北方就新加入的州是蓄奴还是自由而吵得热火朝天。

华盛顿的建设和开发重心在河东岸，而且当时美国的主要政要都是北方出身，他们呼吁废除奴隶制。

但弗吉尼亚州是南方的蓄奴州，而华盛顿特区内的亚历山大德里亚是弗吉尼亚重要的奴隶贸易中心，因此原弗吉尼亚州的居民发起请愿运动要求河西岸的华盛顿特区回归弗吉尼亚州。1847年，美国国会批准河西岸的土地回归弗吉尼亚。

▲1846年后的华盛顿特区只剩下河东岸，1871年，华盛顿市、华盛顿县、乔治敦合并成华盛顿市

19世纪中期，南方赞同实行奴隶制的各州宣布退出联邦。南北双方爆发了内战。处在南北方交界处的华盛顿，成为双方军队争夺的焦点，南方军队离白宫最近的时候只有5公里。

为了捍卫国家统一，林肯总统颁布了《解放黑人奴隶宣言》，华盛顿成为黑人解放运动的中枢，大量恢复自由身的黑人涌入华盛顿。黑人的涌入，不仅增加了华盛顿的人口，也改变了人口比例，黑人占比一度在1970年达到70%以上。

▲华盛顿特区历年的种族构成占比

南北战争后，华盛顿进入高速发展时期，人口急剧增加，1840年，市区人口仅2.3万人，到1880年激增到17.7万人。随着人口的增加，华盛顿的规模也在扩张，最终吸收了乔治敦和周边农村地区。

随着面积的扩大，也为了能够更好利用华盛顿的土地，1952年，美国国会通过了《首都规划法》，在尊重传统基础上，开始沿中轴线分散城市功能。

到2019年，华盛顿市区面积177平方公里，人口为70万。与美国第一大城市纽约460多平方公里的市区面积和800多万人相比，华盛顿是属于一个“小城”，但论都会区计算，华盛顿都会区人口达到600余万，在美国排名第六。

▲美国都会区的人口排名

长期作者｜羊洋洋

扬州大学历史系毕业｜历史爱好者

责任编辑｜Thomas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毕业生｜环球情报员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