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苏联，除了首都莫斯科外，还有两座城市号称苏维埃的“红色心脏”，一座是伏尔加河畔的斯大林格勒，一座是北方的沙俄旧都列宁格勒。

这两座城市之所以重要，不仅因为它们以领袖的名字而命名，更因为在卫国战争期间，这两座城市都爆发了艰苦卓绝的战斗，数百万军民为保卫国土而牺牲在这里。

惨烈的斯大林格勒战役是二战的转折点，苏军在这里消灭百万德军，苏德战争由此开始反败为胜。但鲜为人知的是，1941年9月爆发的列宁格勒战役之惨烈不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之下，这场战役前后长达三年，是二战最漫长的战役，也是人类历史上伤亡最大的围城战。

作为“巴巴罗萨行动”中的头号作战目标，列宁格勒遭到了德国“北方集团军群”的猛攻，共350万苏联人死在了这场战役里，其中一半以上是平民。

孤悬西北的列宁格勒有什么特殊，为什么德军认为它的重要性超过莫斯科？德军围困列宁格勒900天，为什么就是打不下？这场围城战有多惨烈？

一、苏联的波罗的海沿岸经济带

德国入侵苏联的“巴巴罗萨行动”，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陆地侵略。1941年6月22日，纳粹将德国和意、罗、匈、保等仆从国的550万大军兵分三路，分别杀向列宁格勒，莫斯科，基辅。

按照欧洲战争的规律，侵略一个国家，就奔着首都进攻，首都陷落，国家也就基本瓦解。但面对苏联，这一套是行不通的。苏联是个大到令人恐惧的国家，其2200多万平方公里的面积是整个欧洲的两倍。哪怕突破苏联国境线，打下了首都莫斯科，苏联可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当年拿破仑就犯了这个错误，被俄国人拖死。

所以德国兵分三路，分头占领苏联的政治中心、工业中心、粮食产地和矿石产地，尽量在开战之初扼杀苏联的抵抗能力。

北上的“北方集团军群”从波罗的海打过去，先占领了富庶的波罗的海三国，这里不仅是苏联重要的农业产地，还是苏联三大工业中心之一。德军继续进攻列宁格勒，列宁格勒即“圣彼得堡”，这里是俄国西北交通枢纽，是重要的海运、河运中心，也是波罗的海舰队的驻地。

与此同时，列宁格勒也是一座重工业城市，闻名世界的“基洛夫工厂”就坐落在这里，坦克、大炮、拖拉机、轻武器、弹药从基洛夫源源不断生产出来，武装苏联红军。这座兵工厂是红军的重要靠山，担负着苏联军备产量的五分之一，德国人不可能忽视这里。

在政治上，作为一座以列宁的名字命名的城市，又是沙俄的旧都，列宁格勒在苏联人的心目中地位不亚于莫斯科。夺下这里，能打击苏联军民的抵抗决心，降低苏共的威信，这对于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至关重要。

因为苏军对闪电战毫无戒备，苏联西方面军几乎没有抵抗就丢掉了白俄罗斯，德军迅速占领波罗的海三国，仅仅三个月就打到了列宁格勒。同时在北方，芬兰人跟德国一起进攻，打过了卡累利阿地峡，把列宁格勒死死围住。

二、饥饿地狱——列宁格勒保卫战

1941年夏天的苏军败得太快，以至于列宁格勒的守城战都无法组织。

到了8月底，列宁格勒有近250万平民，而负责防御的部队是从前线退下来的几十万残兵败将。苏军集合西北部的全部力量保卫列宁格勒，也仅仅有22个缺额的步兵师能上前线。

在列宁格勒对面，德军“北方集团军群”有8个军，30个齐装满员的德国师，共80万人。德军光装甲师就有三个，还有一个精锐党卫军师。这支虎狼之师放在全世界任何大洲，都能随便灭掉一个政权，当时苏德双方都认为列宁格勒的沦陷基本是时间问题。

德军还没进攻，苏联人就被恐惧压倒了，列宁格勒出现恐慌，城内的政府高层、党代表、技术工人、科学家都乘坐飞机或轮船离开。斯大林同志闻讯大怒，他打电话给列宁格勒的军事指挥伏罗希洛夫，严令其组织防御，禁止高层人士逃离城市，必须和250万市民一起守城。

伏罗希洛夫带着22个师的残兵败将在城外布置防线，列宁格勒市政府动员了100万市民修筑防御工事。列宁格勒全部男性市民都编入民兵，在紧急军训后就被丢进战壕。虽然士兵有了，但是苏军极度缺乏重武器，面对德国的装甲兵和重炮无能为力。

列宁格勒危急！斯大林知道这座城市的重要性，于是派遣朱可夫前往列宁格勒主持大局。在出发前，朱可夫也对守城战心里没底，曾一度害怕自己有去无回。

1941年9月10日，德军开始进攻斯大林格勒，列宁格勒民兵在第一天进攻里就牺牲20000人，这对苏军士气是个巨大的打击。第二天，朱可夫让苏军和民兵全部上前线，他将城内防空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全都搬到城外平射德军。在苦战两天后，德军没能突破列宁格勒外围。

仅在这两天的战斗里，苏军就付出了12万人伤亡的代价。

德军之所以没能一鼓作气打下列宁格勒，除了苏军的顽强反击外，自己火力不足也是主要原因。北方集团军群在“巴巴罗萨行动”的三个军群里体量最小，重火力也最弱。因为苏联西北部的地形极其破碎，重兵团不方便展开，所以该军群的重炮和坦克不足，轰炸机数量也较少。

德军在攻城失败后曾调集部队支援，但是列宁格勒依然不动如山，苏军步兵和民兵多次组成敢死队进攻德军坦克，在薄弱的装甲力量受到打击后，北方集团军群被迫停止进攻。1941年9月19日，德军和苏军最后一次进攻攻守战，苏军以7万人伤亡的代价挡住了德军，德军自此暂停进攻。

1941年10月，列宁格勒战役进入了最残酷的围城战阶段，这一阶段最著名的就是“列宁格勒饥荒”。

德国和芬兰一南一北把列宁格勒死死围住，列宁格勒有200万人，但是仅有拉多加湖一条水路通往外界，全城的补给全靠船只运输。而德国的飞机天天在湖上飞行，看到船只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炸沉。

德国空军在围城开始时就对列宁格勒水厂、电厂、仓库、医院、工厂进行精确的轰炸，在粮仓被炸后，这200万市民和几十万军队面临断粮危机。

1941年11月，列宁格勒的粮食储备只有30天，全城被迫开始按量供给。工人和士兵优先，一天有500g黑面包，市民虽然也要参加劳动，但是只有300g面包可以吃。粮食减少后，城内的老弱病残相继死去，伤兵也因为缺少医药和食物大量死亡。

此时国际红十字会要求进城给妇孺提供帮助，但是德军不仅拒绝放其进入，连运送物资的船只都一并炸毁。

1941年12月1942年1月，苏联的死神——寒冬降临了。

没有燃料和食物的列宁格勒开始出现大量非自然死亡，仅在12月，就有7万无辜平民冻饿而死，部分平民的尸体被饥民瓜分。42年1月，饥荒死亡人数翻了一番达到13万，“吃尸体”成为城内的一种潜规则，苏军拼命从拉多加湖冰面上运送粮食进城，但是无济于事。

1942年春天，大饥荒让列宁格勒变成地狱，街上横七竖八倒着尸体，行人如行尸走肉，四处寻觅着新鲜的“食物”。此时连列宁格勒的市政府、科研部门和军队都大量出现饿死情况，每个月死亡人数达十几万。在大饥荒的同时，德国人还在进攻这座城市，但是苏军外围增援拼死作战，苏军饿着肚子顶住了德军的进攻，在解围部队的帮助下缓解了城内的压力。

截止1942年夏天，列宁格勒大饥荒在城里饿死70万平民，另有几十万人是在逃荒和作战当中死去，整个城市的人口减少了120万，这是人类史上伤亡最大的围城战。

三、列宁格勒：德军肉里的钉子，苏军心里的火炬

1942年秋天，列宁格勒的包围圈被打开，苏军往城市送来了补给，大饥荒问题得到了缓解。在看到城里的惨相后，苏共高层也受到震动，斯大林同志亲自向政治局做了自我检讨。

1942年1944年，列宁格勒围城战陷入僵局，城外的德军把列宁格勒郊区挖成了建筑工地，并凭借多层次、高密度防御工事围困城市。苏军此时正在南方乌克兰鏖战，也没有优势兵力解围。苏德之间很少有大规模的进攻，两方平时就派出小股部队侦察作战，或者让飞机互相轰炸。

这场包围一直持续到1944年1月，苏军开始全面反攻，“十次斯大林突击”第一战就是列宁格勒。苏军以优势兵力三面围攻北方集团军群，将其赶到了波罗的海三国。在长达900多天的围城里，苏联军民共伤亡300多万，其中一半人死在大饥荒之中。

斯大林同志称赞列宁格勒是“一座属于苏维埃的钢铁城市”，这座城市牵制住了德国北方集团军群，缓解了莫斯科方面的压力，而且她艰苦卓绝的战斗大大鼓舞了苏联军民的坚持抗战的信心。

而德国方面，列宁格勒围城称得上是一次“体面的失败”。

早在1941年，纳粹元首就要求北方集团军群拿下这座城市，在多次攻城失败后，德军不得不调走北方集团军群的精锐去南方参战，让剩下的步兵在这里死守。1942年后，列宁格勒城内的工业基本恢复生产力，大量的武器依然从这里被制造出来，并通过拉多加湖航线送往前线，德军扼杀苏联工业产能的战略意图早已破产。

列宁格勒战役就是苏德战争的缩影，坚韧不屈的苏联，最终耗死了纳粹德国。

文/商学野

参考资料：

1、《圣彼得堡 列宁格勒战役——俄罗斯纪念那些红色的记忆》，董潇

2、《英雄城市列宁格勒》，李声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