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叔叔于勒 我的叔叔于勒原文
莫泊桑所处的那个世界,很现实,金钱至上,道德沦丧,有钱人骄奢淫逸,生活糜烂,没钱的人拼命想着赚钱,想挤进那个人人都梦想进入的上流社会,在金钱面前,亲兄弟也可以翻脸不认人,毫无亲情可言,夫妻之间也是有钱则夫妻、没钱就敌人。
莫泊桑讲的故事也很现实,他讲玛蒂尔德,一个小职员的妻子,却因为爱慕虚荣,去借朋友的珍珠项链,又不小心把项链弄丢了,最终省吃俭用,花了许多年才还清,却得知那是一条假的项链。
他讲妓女羊脂球的故事,那些自称为正人君子、名门贵族男男女女,他们瞧不起羊脂球,以她为耻辱,最后却不知羞耻地请求这个女人救他们,等羊脂球舍己为人帮了他们,他们又趾高气昂,以羊脂球为耻了。
他讲于勒的故事,在跌宕起伏的情节之中,却让人们看透了那个金钱至上的世界,真的病得很严重。
01
十九世纪,梭罗感觉到人们的生活病了,变得不太正常,于是他走进森林,想看看真正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那个时候,梭罗就发现,金钱至上的观念统治着绝大多数人的生活,人们拼了命赚钱,把自己折腾病了,就为了有钱去医院看病。为了钱,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冷漠了。
梭罗走到瓦尔登湖旁边,自己动手建房子,自己耕地,他发现了生活真正的样子,远不像那些金钱至上的人们所说的那样。
很多年后,梭罗已经死了,但社会上金钱至上的风气却没有改变,作家莫泊桑也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病,那个时候,法国小资产阶级普遍破产,艰难维持着自己的小资生活。
很多人不甘心,就想出去闯一闯,渴望闯出一条阳关大道,有朝一日成为亿万富翁衣锦还乡。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于勒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当然,他是被逼无奈。
年轻时的于勒,就是家里的浪荡子弟,不仅败光了属于自己的那份财产,还把本应属于哥哥的那一份也败了个精光,让家人生活陷入窘境。
在所有人眼里,于勒都是一个坏蛋,一个无赖,一个十足的流氓。
面对这样一个流氓,按照当时的惯例,于勒被送上前往美洲的商船,意思也很明显,不成功就成仁。
那些背井离乡去美洲的,都是梦想着要发财的人,于勒到美洲后,不知道做了什么生意,总之,他写信说他已经赚了钱。
这封信对那个苦苦维持生活的家庭来说,简直就是福音,令人激动万分。
过去那个被骂成流氓无赖、一钱不值的于勒,摇身一变,就成了家人眼中正直善良的人。
没钱了,于勒就是没良心的流氓,等有钱了,于勒就成了一个正直的、有良心的人。
在金钱至上的人眼里,钱就是一切,只要穿上有钱这件衣服,流氓就成了好人,无恶不作的坏蛋在金钱的照耀下,仿佛也把身上坏的东西完全洗干净了,这世间罪恶因钱得到救赎、邪恶因钱变得良善。
当金钱取代了良心的时候,这个世界真的病得不轻。
02
家产被败光的时候,于勒的哥哥菲利普先生,咒自己的弟弟去死。
他没有什么血浓于水的观念,没钱了,就什么都没了。
等到于勒来信说自己赚到钱了,哥哥又态度大变,声称:“于勒,可是这世界上最正派的好人。”
一个他曾经眼里的坏蛋,突然就成了正派的好人了。
钱真是神奇。
于勒的嫂子,恨于勒把家产败光恨得要死,可是看了于勒的信后,也一改前态:“等我们的于勒回来了,家里就会富裕的,总算这一家子出了一个能人。”
一个她曾经眼里的一无是处的人,竟然变成了一个能人。
钱真是厉害。
两年以后,于勒又来信了,说自己要长期旅行,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往家里写信。
确实,此后十年,于勒没有一点音信。
但是于勒的家人,却把于勒当成“希望”。
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他回来,据我猜测,他们之所以希望于勒回来,绝对不是出于亲情的思念,而是思念于勒身上的钱,有钱了,他们就会富裕起来。
他们没钱的日子,也确实难熬。
有人请吃饭,他们不敢答应,因为没钱回请,家里买的东西,都是清仓处理时的便宜货,买米时,为了能省下一丁点,讲价要讲好半天。
最关键的是,因为没钱,家里的大姑娘二十八岁了,已经成了老姑娘,还没人问津,嫁不出去。
二姑娘也已经二十六岁了,但因为家境不好,没有男子敢上门。
两位姑娘的婚事,愁得一家人头皮发麻,可是毫无办法。
由此可见,这日子真不好过,因为他们周围的人,也和他们一样,金钱至上,人好不好,就看有没有钱。
所以,每个星期天,看着由远而近的邮轮,于勒的哥哥总是重复说:“要是于勒就在这条船上,那该多好!”
总之,所有人都相信,于勒一定会满载而归,带领一家人过上富裕的生活。
于勒虽然没有回来,但是他的信也帮了家里一点忙,一个小公务员看了于勒的信,向二姑娘求婚了。
那个病了的世界里,人们看人,不看是否贤良淑德,也不看是否品行端正,唯一看的一点就是,有没有钱,或者会不会有钱。
《大学》里有言:德者,本也;财者,末也。
但在一个生了病的世界里,财重于德,德之于财,正如茅坑里的石头之于耀人眼球的钻石。
03
在一个环境里,如果所有人都盯着金钱,那么金钱就会吸引所有人的眼光,因为没钱的人,一定会成了那个环境中的笑柄。
自从家产被败光后,菲利普一家的日子,很不好过。
但即便这样,在外人面前,他们还要装得有模有样的。
每到星期天,全家人都会衣冠楚楚地到出去散步,菲利普先生穿上礼服,把礼服上的油污细心地擦去,生怕被人看见出了丑。
可是风知道,那礼服下面,还是破破烂烂带着汽油味的内衣。
他们艰难地维持着这种看似体面的生活,二姑娘出嫁后,全家决定去泽西岛旅行,在泽西岛,菲利普先生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水手在伺候别人吃牡蛎,自己也打算带家人去吃。
菲利普太太不舍得花钱,还在犹豫,两个姑娘立即就同意了,菲利普太太没法,只好说:“我怕吃了胃不舒服,给孩子们买吧,但别吃太多。”
接着看着儿子说:“约瑟夫嘛,就不必吃了,别把男孩子惯坏。”
所做的这一切,其实就是为了少花钱。
菲利普先生带着两个女儿去吃牡蛎,却发现那个衣衫褴褛的老水手,长得真像自己那个有钱的弟弟于勒,他脸色煞白,目光古怪,对妻子说:
天大的怪事,那个卖牡蛎的人怎么这样像于勒呀。
菲利普太太闻言,也慌了神,但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就自己去瞧了瞧。
看完回来,呼吸急促地对丈夫说:“我想就是他,你去打听打听,可一定要小心,别让那无赖再来拖累我们。”
因为没钱,于勒又从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变成了无赖。
在一个生了病的世界里,金钱,已经超越了良心和亲情。
04
看见那个穷困潦倒的人可能是自己的亲弟弟,菲利普先生激动了。
但他激动,不是因为见到了十几年没见的于勒,而是因为于勒还是一个穷人,没有成为一个富人,不能带领一家人过上富裕的生活。
他没有同情于勒的遭遇,没有心疼于勒吃了多少苦,他最在意的,就是于勒没有钱。
于是,于勒再次成了无赖,成了坏蛋。
他惴惴不安地像船长打听,得知那就是于勒,他急急忙忙离开了,生怕被于勒赖上。
飞利浦太太比较聪明,直接出主意说,赶紧把孩子们支开,以免发生意外。
还有一件事是重中之重,那就是坚决不能让二女婿知道这件事情。
菲利普却好像吓傻了一样,喃喃自语:“真是飞来横祸。”
“我早就知道这个骗子干不成任何正经事,早晚会来拖累我们。”
他们忘了,在此之前,他们还看着远方驶来的邮轮祈祷着于勒赶紧回来。
这一家人的变脸,都是因为钱。
于勒败光家产,成了无赖、坏蛋。
传出于勒有钱的消息后,于勒成了正直的人。
到后来发现,于勒穷困潦倒,只是一个卖牡蛎的辛酸的可怜人,他们不仅没有同情,反而觉得,于勒就是坏蛋,无可救药。
咋一看,真是可笑,一群小丑嘴脸。
可是仔细一想,真是悲哀。
一个这样的世界,金钱至上,没有亲情,冷漠得没有人性,这样的世界,真的病得很严重。
05
看完这个故事,可能很多人都会想到卡夫卡的《变形记》,一个恪尽职守赚钱养家的旅行推销员,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大甲虫。
可是他那些寄生虫一样靠吸他的血活着的家人,在他变成甲虫,无力继续挣钱养家之后,残忍地将他抛弃了,让他孤独悲凉地死去。
这还不算,他的家人简直将他当成累赘,在他死后,全家人甚至出去旅行庆祝,因为那个拖累终于死了。
和莫泊桑所表达的一样,物质超越了一切,包括亲情、道德,成为了人心的主宰。
按理说,于勒再怎么穷,也是菲利普先生的亲弟弟,可是他却因为于勒穷,就抛弃了他,完全没有亲情可言。
按理说,就算是变成了大甲虫,那也是父母的儿子,是妹妹的哥哥,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他们就算再怎么厌恶,也该念一念他曾经付出了那么多,养着他们。
然而,并没有。
推销员变成甲虫后,赚不到钱,就没有用了。
于勒变成穷人,没有钱,也就没用了。
这样的一个世界里,没有亲情可言,没有道德可讲,甚至连一点点高尚的东西都找不出来。
在这里,情感什么的,都不如钱来得实际。道德什么的,都不如物质来得真实,人的心里,其实已经被物质占据了,剩下的空虚,已经装不下人间最美好的情感了。
但是这样的世界,是生病了的世界,是荒谬和可怕的世界。
加缪说:“一切向钱看的人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就是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做为人最重要的东西,他们成了赚钱的机器,已经不是正常的人了。
06
时至今日,因为钱,父子成仇家,兄弟反目的事情,依旧很多。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只能说,人性是复杂的,但是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钱,因为在他们看来,金钱超过了亲情,超过了一切。
作家李敖是个名人,也是个文化人,他死后,留下不菲遗产,儿女却因为遗嘱对簿公堂。
前两年,南京一小区也有一个因为钱,父子对簿公堂的事情,那是因为养子遭养父母无限制的索取,最终和家庭决裂,养父母又向法院起诉了养子。
在这些事件当中,但凡人能有一点道德良心,都可能会有另外一种变化,但凡念一点亲情,也不会只盯着钱。
毫无疑问,钱是一个好东西,可以让人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让人变得人模狗样的,但是一个人眼里若只剩下钱,变得金钱至上,那么他的心就是病了。
无论是卡夫卡在《变形记》所展现的那个世界,还是莫泊桑在《我的叔叔于勒》中所描写的那个世界,都有一种金钱至上的力量在主宰着人们的内心。
所以,那个世界病了,病得很严重,它需要经过治疗,才能找到那个世界失落的良心和道德,才能让人从只知道钱的异物重新变为人。
一个“病”了的人,需要治疗。
一颗病了的心,需要治疗。
一个病得很严重的世界,需要治疗。
而能够治疗这些病的,不是钱,不是物质,而是那些能滋养人灵魂的文化和知识,是那些能引人走向觉醒的智慧,是追寻真理之心。
文|不有趣灵魂